来源：云南法制报年7月8日
作者：肖凤珍杨健鸿杨阳洋
“自今年1月以来，无论哪起刑事案件开庭，侦查机关主办侦查人员都以出庭作证、旁听庭审等方式参加诉讼活动。”近日，记者到楚雄州检察院采访时，检察长普赵辉说，这一做法提高了庭审的客观性、公平性和透明度，也提升了司法公信力，取得了良好的效果。
申请侦查人员出庭作证是楚雄州检察机关办理公诉案件的常态化举措，也是我省检察机关迈出推进以审判为中心的诉讼制度改革的关键一步。从侦查机关出具“情况说明”到侦查人员“出庭作证”，反映了“以侦查为中心”到“以审判为中心”的诉讼观念变化。目前，省检察院正在联合相关部门研究制定进一步推广这一做法的意见。
消除被害人家属疑虑
今年3月2日，楚雄州中级人民法院开庭审理了杨加兴故意伤害案，休庭后，被害人刘某某的妻子和姐姐一直等候在法院门口，直到公诉人李亚芬出来，她俩迎上去紧紧拉着李亚芬的手，不停地说着“谢谢！”从二人感谢的话语中，你丝毫看不出，就在开庭前，二人还一直吵着要凶手杨加兴一命还一命，否则就要大闹法庭。导致二人态度发生变化的正是该案侦查人员出庭作证的证词。
年5月29日，该案被告人杨加兴为村民李某修建房屋后，在李某家喝酒庆祝。期间，杨加兴与工人刘某为工钱到底该给多少争吵了起来，后来，杨加兴用刀刺伤了刘某。李某随即报警，杨加兴在原地等待民警前来处理，医院接受治疗。6月17日，由于没钱继续治疗，刘某无奈出院。8月3日，刘某在家中死亡，经鉴定，刘某系胸腹部机械性损伤后致腹腔感染性休克死亡。
杨加兴不能接受这个鉴定结果，他认为，刘某的死是因为没有继续接受治疗造成的。因此“刘某继续住院治疗是否会死亡”成为影响对杨加兴定罪量刑的重要依据。而被害人的家属也对起诉书指控杨加兴“故意伤害”以及认定其具有自首情节表示不满，将矛头指向了公诉人。
“让侦查人员出庭作证，当面陈述鉴定的情况和出警、侦查的情况，可以让法官和诉讼参与人更加客观全面地了解案情。”本案公诉人、楚雄州检察院公诉处副处长李亚芬向法院申请鉴定人和两名侦查人员出庭作证。
3月2日开庭当天，鉴定人杨东申陈述了对刘某的鉴定情况，当庭回答了辩护人的提问。专业的说明、直观的表述，回答了被告人杨加兴对刘某腹腔感染与刺伤之间的关联性的疑问。
侦查员朱金涛陈述了自己出警，参与现场勘验并提取物证的经过，让被害人家属明白了公诉机关认定杨加兴为“故意伤害”而非“杀人”以及“具有自首情节”是有法律依据的。法院作出判决后，被告人杨加兴没有提出上诉，被害人的家属也对判决结果表示满意。
图：杨加兴故意伤害案庭审结束后，公、检、法召开座谈会
“从尖锐对立到服判息诉，关键就是侦查人员在法庭上直接证明了案件的关键事实，可以当场消除当事人的疑问，仅靠公诉人宣读证据，难以达到这样的效果。”李亚芬说。
李亚芬介绍，年底，楚雄州公安局结合全国公安机关执法规范化专项活动，提出了主办侦查人员出庭参加诉讼活动的想法。这一想法与法院、检察院的想法一拍即合。年12月18日，楚雄州中级人民法院、楚雄州人民检察院、楚雄州公安局联合制定了《关于做好主办侦查员出庭参加诉讼的通知》，要求自年1月1日起，全州公安机关主办侦查员一律出庭参加诉讼活动。随后，楚雄州两级检察机关对侦查员开展了紧锣密鼓的培训授课，从工作目的、意义、程序到出庭应做的准备工作、注意事项等，进行了详细指导。
图：楚雄州检察院公诉处李亚芬副处长为公安民警授课
同时，楚雄州各县检察院也大力推进侦查人员出庭参加诉讼活动工作。姚安县通过召开法、检、公联席会议的方式，协商了需要出庭作证的范围等事项；南华县法、检、公部门制定了实施细则，明确了各自的相关职责等；大姚县则成为全州首个“吃螃蟹”者，在今年1月6日的案件庭审中申请侦查人员出庭作证……
据统计，今年1至6月，楚雄州共有21件案件有鉴定人、侦查人员出庭作证，共有件案件有侦查人员旁听庭审。
图：南华县公安局组织民警观摩庭审
倒逼侦查规范化
“出庭的时候心里挺紧张的，特别是律师的发问很尖锐，总担心自己回答不好会影响判决结果，出完庭后我全身都是汗。”曾在刘建斌妨害公务案中出庭作证的楚雄市公安局刑警大队民警余伟国说。
年9月16日凌晨，在楚雄市公安局开展多警种联合执法打击交通违法行为过程中，刘建斌驾驶一辆无牌照摩托车经过查缉点时，冲卡逃跑，造成一名协警受伤，刘建斌后被执勤民警抓获。今年1月21日，楚雄市检察院以刘建斌妨害公务罪向楚雄市人民法院提起公诉。在公诉人提讯时，刘建斌称被刑讯逼供，并说自己在讯问中被打伤。按照以往的做法，侦查机关会为此出具一份书面《情况说明》。据本案公诉人、楚雄市检察院公诉科科长刘旭恒回忆，其所办案件中，曾出现过因证据瑕疵退侦后，侦查机关以一份《情况说明》应对的情况，而这份《情况说明》本身却存在明显的错误，最后侦查机关不得不就这份《情况说明》又出具了一份《情况说明》。“当我在法庭上宣读这份《关于情况说明的情况说明》时，真不敢抬头看法官和辩护人。”
侦查员出庭作证让“历史不再重演”。余伟国陈述了抓捕刘建斌的完整过程，其证言与呈交法庭的《违法人员身体状况表》相印证，最终证明刘建斌此前所说的被打伤其实是发生在抓捕过程中，讯问中并无刑讯逼供行为，在证据面前，刘建斌不得不当庭承认没有受到刑讯逼供，打消了翻供的念头。
图：楚雄市检察院蒋某某盗窃案侦查员出庭说明情况
这次庭审给余伟国等侦查人员上了一课。楚雄州公安局法制支队支队长盛显江的看法代表了众多侦查人员对此事的看法：“主办侦查人员出庭让我们摆正了自己在诉讼中的位置，倒逼侦查人员提高执法素养，规范执法。”
李亚芬对此也深有体会，她说：“自从推行侦查人员出庭作证后，常常有侦查员半夜打电话给我，咨询取证中的问题，侦查机关更加主动地请我们提前介入引导侦查取证，从而使取证的程序合法性大为提高，证据质量更好了。”
厘顺诉讼关系实现公平正义
自从楚雄州推进主办侦查员出庭参加诉讼活动后，法、检、公部门都有一个共同的感受：庭审开始从以侦查为中心向以审判为中心转变，庭审真正成为刑事审判的决定性环节。公诉证据质证在法庭、案件事实查明在法庭、诉辩意见发表在法庭、裁判理由形成在法庭，如此，确保了严格、规范、公正、文明的执法，提高了执法水平和执法公信力。
图：武定县检察院李学光副检察长为公安民警作侦查员出庭参加诉讼活动培训
今年6月29日开庭审理的陈子平交通肇事案就体现出这一变化。年5月3日，陈子平驾驶摩托车撞伤吴某后逃逸。7月6日，医院抢救后死亡。大姚县公安局司法鉴定中心鉴定认为，吴某系交通事故致颅脑损伤及内伤损伤导致双肺感染死亡。
该案始终疑点重重。由于被害人吴某此前有多次醉酒在公路上躺卧的记录，被撞后一直昏迷，目击证人虽能证明陈子平撞过被害人，却也不知道事发前被害人是否曾被其他车辆撞过等等。加之被告人陈子平与被害人家属均对交通事故鉴定结论有异议，辩护人对物证提取、送检等提出质疑，更使该案扑朔迷离。
“以往这种情况检察机关通常以存疑不诉处理，而现在我们可以要求侦查人员出庭作证，在法庭上当面回答问题，由法官作出判定，因此我们提起了公诉，并申请鉴定人和侦查员出庭作证，避免诉讼在检察机关被终结，这样做更能体现出司法的客观公正。”大姚县检察院有着28年刑检经验的老检察官张万平说。
6月28日，该案在大姚县人民法院开庭，鉴定人、参与现场勘验的侦查人员出庭作证。
“侦查人员出庭作证，接受控辩双方的询问，将控辩双方放在对等的位置，这就是以审判为中心的诉讼观念，这样能够防止引供诱供等非法取证情况出现，更有助于客观、公正的作出审判。”法官黄怒雄说。
作为一名资深法官，黄怒雄说出了心中的期盼：“以审判为中心”的诉讼制度改革要求侦查、起诉和辩护等各诉讼环节都必须围绕审判展开，做到事实证据调查在法庭、定罪量刑辩论在法庭、判决结果形成在法庭。侦查人员出庭作证制度是其中一项重要内容。楚雄州推行这一制度无疑是落实“以审判为中心”的诉讼制度的一次司法实践。
图：楚雄州检察院蔡永明副检察长在全州主办侦查员出庭参加诉讼活动电视电话会议上作讲话
黄怒雄说：“检察机关自侦职务犯罪案件中，言词证据所占分量比普通刑事案件更重，如果对自侦职务犯罪案件也实行侦查人员出庭制度，无疑将对打击职务犯罪起到正面作用。”
楚雄州检察院检察长普赵辉对此回应：“现在，我们已经在研究自侦案件侦查人员出庭参与诉讼活动的相关问题，并将在条件成熟时推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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