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姚昙华乡,是“中国彝族十八月太阳历”发祥地,昙华《彝剧》诞生地,咪依噜的故乡,文化部授予的““中国民族民间艺术之乡””和梅葛的故乡。文化之根渊源流长,底蕴丰厚,民族风情浓郁,自然风光秀美,彝族民居、彝族服饰、饮食文化、民族风俗至今保持还相对完整。源于昙华的“中国彝族十八月太阳历”早于美国墨西哥玛雅历法五千余年。
“很古的时候,
望天不见天,
踩地没有地,
雾云升腾,
哪个来造天?
哪个来造地?
婆婆盘王来安排,
麦婆约来造天,
先说若来造地
。。。。。。
造天成四方,
造地面四角。
麦婆约胆大偷懒,
天造小一点,
先说若胆小勤快,
地造大一点。
天地不相配,
婆婆盘王来安排
。。。。。。”
发掘于桂花大村的彝族史诗《蜻蛉梅葛》(姜荣文收集整理、云南人民出版社年第一版)开篇这样唱道。
史诗中“婆婆盘王”是女性,受命造天的“麦婆约”是女性。阴盛阳衰,男性“先说若”无非是受女性支配的配角。
在桂花大村,女性主宰天下,知母不知父的遗风,流衍到了20世纪中叶(年至年之间)。
我不想以一个浅薄无知而冠冕堂皇的现代伦理的龌龊眼光去“残忍”的揭开这个神秘女儿国的面纱。生怕我身上的现代伦理观念,一不小心就伤害这个无辜、善良、智慧、和谐的群体。但我不能放弃真诚,置大村人都坦然面对的历史而不顾。
在这个遥远天空下的神秘女儿国里,丈夫与妻子,一辈子都不能有肌肤之亲,甚至不能有过分的玩笑。
生为神秘女儿国的妻子,大多数人一生到老,都住在夫家为她准备从定亲那天起就属于她的的阁楼里,等待与她情投意合的情人前来同床共枕、生儿育女。而娶她入门的“丈夫”一生不得越雷池一步,跨进她的阁楼与她发生夫妻间的性爱关系。
生为神秘女儿国的丈夫,他必须把自家阁楼上的“妻子”,坦坦荡荡的让给她的意中人;而他自己则坦坦荡荡的走出家门去找与他情投意合的已婚妇女家中投宿,与他人的“妻子”鱼水之欢,交孕生子。他前去投宿的那个情人的丈夫,又必须得去家外寻找自己的意中人行云施雨。
也有妻子晚饭后坦坦荡荡离开夫家,坦坦荡荡去男友家中奉献爱情,怀孕生子的;这种情形下,丈夫就自己家中坦坦荡荡接受情人的投怀送抱,风流快活、繁衍子孙。
在那个神秘的女儿国里,丈夫睡别人的妻子,妻子怀别人的血脉。一生之中,一个妻子可以有多个情人同居生子;同样一个“丈夫”也可以有多个情人受孕怀胎。唯一不可逾越的是,这种相对自由的性爱关系,只能在非亲属关系的已婚夫妇之间进行。
自由的爱情同居生活,导致血亲关系的模糊。在那个神秘的女儿国里,家族称谓是一门十分高深的学问,在血缘的纠缠中,还有习惯法赋予的社会认同。这种公开化的两性婚姻、爱情、生育制度,是通过这个彝族女儿国世代认可的习惯法维系。
传统的女儿国社会里,血缘关系是清楚的!
在夫家阁楼上交往男友的“妻子”,不管她与哪个情人所生的子女,奥嫫(生母)的关系是确定的,她是所有子女名副其实的亲生“奥嫫”,而与她同居的那个主要男人——子女们的亲生父亲,子女们一生只能称之为“奥乌”(彝语:舅舅)。名誉上的丈夫,其实是家庭中的养父,妻子与她的情人所生的子女,一群围绕在自己家堂下与自己没有半点血缘关系的儿女,却必须“名正言顺”的称他为“奥博”。情人(真正的丈夫)与女性伴侣生下的子女,亲生父亲不必尽抚养的义务。习惯法规定成亲的“合法夫妻”一辈子共同生活,但终生不能有性关系,否则被女儿国社会视为不合法。一旦陷入感情不能自拔,产生肉体关系,就将受到家族、家规的严重惩罚,牛皮绳捆绊,严刑拷打,直到献出生命。
身为该家“妻子”,却道他人“丈夫”家中性爱生养的血缘子女,一生只能称亲生母亲为“奥嫫嫫(彝语:姑姑)”。她与情人在他方生养的子女,却要“认祖归宗”,称没有血缘关系又被习惯法认可的名誉丈夫为“奥博”。
这样说来,妻子在夫家阁楼上,与情人所孕,由夫家共同抚养长大,一辈子称他为“奥嫫”的子女;丈夫外出与女友住宿所生的子女,一辈子称呼没有血缘关系的名誉妻子为:“奥嫫”;妻子外出住宿他人家中,与他人丈夫所生的、一辈子称她为:“奥嫫嫫”的子女,血缘关系是一清二楚的。
名誉夫妻共同拥有家庭财产,共同赡养老人。没有性生活的婚姻,组合成没有血缘关系的家庭。生为女儿国的彝族人民,生母与养母无人歧视,生父与养父无人歧视,亲生子女与养子女无人歧视,知母不知父的单亲子女无人歧视。平等的性爱关系,平等的家庭关系,平等的子女互养关系,和谐而稳固。
更为奇特的是,在女儿国彝族中有这样一批终生不婚,却从不拒绝有妇之夫和无妻光棍与她享受身体快乐的妇女。他们的闺阁,容许两情相愿的所有男子。她们生养的子女,全部由自己抚养,在她们的一生收口如瓶中,有情有义的男人会暗中帮助她们下地劳动或暗中接济她们一些粮食。但是,这些坚强的单身母亲,一辈子不会教唆她们的子女去认她们的亲爹;而他们的亲爹,也不会去认这种依靠性关系得来的亲生骨肉。而她们和她们生养的子女,丝毫不受这个神秘女儿国社会的歧视。
女儿国的彝族社会,不愧为一本深奥难懂的线装古籍。深感深奥难懂的,是初来乍到和走马观花的外来者。本乡本土的土著彝民,以严格的家族称谓维护这家庭婚姻的尊严,维护着家族财产的稳固,维护着婚姻家庭束缚下的爱情自由。自由的爱情没有家庭婚姻的束缚、永恒的家族财产绝对不能外流,这种其他名族永远不可调和的悖论,在这里得以模糊、缓解和包容。这不能不说是人类进化史上的一个奇迹,一个文化人类学领域鲜为人知的标本。
文章已于修改